劉貴兵
隔天把兩天
我就會給媽媽去個電話
那個滿頭白發(fā)的農(nóng)村小老太
總是喜滋滋地第一時間拿起電話
隔著電話傳來八百年沒見似的
歡快的濤聲
瞬間就將我淹沒
媽媽靠幾畝薄田
養(yǎng)大了幾個橫高豎大的兒子
沒用盼星盼月
兒子一朝長大
便作飛鳥四散
她給了我們?nèi)?/p>
自己卻留下了一身病痛
無盡的孤獨
“小兵給我買幾盒藥吧”
她喊我的小名，
仿佛我永遠(yuǎn)不會長大
她欲言又止
我卻心領(lǐng)神會
媽得的是心病
藥方就是推門而入風(fēng)塵仆仆的兒子
生命是個完美的輪回
年輕時
媽總是將愛隱藏得密不透風(fēng)
而對我們的依戀深惡痛絕
她生硬地擺脫我們
好省出光陰
填補四處漏風(fēng)的生活
到年老了卻心心念念
滿眼都是兒孫冷暖健康
怕兒累著餓著
怕兒睡覺蹬被
上樓梯不長眼
她什么都怕
就是不怕自己身體日衰
忘了自己的半身偏癱
媽媽真?zhèn)ゴ?/p>
連她的“謊言”也是
而這樣的偉大謊言
小時候的我
也時有此壯舉
恍惚中
我看見
茅屋柴門
一燈如豆
媽媽抱起躺在床上喊不舒服的
小小的我
媽媽的懷抱真舒服
軟軟的暖暖的
仿佛人生也不過如此
來喝了這碗姜湯發(fā)身汗
馬上就好了
媽媽聲音輕柔像春風(fēng)雨露
而我
那個淘氣的倒霉孩子
像狐貍的尾巴
藏不住露出狡黠的偷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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