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的夏天

蔣建春

童年的夏天是蔚藍色的。漁家的孩子靠海玩海，是在大海的懷抱里快樂度過的。

那時候，沒有電扇、空調。靜謐的小漁村，仿佛要被太陽烤透，孩子們熱得難以忍受，光溜溜的脊背，露著黑黑的腳丫，“走嘍，下海洗澡嘍！”

下海洗澡是我們最大的樂趣。那時的海水，綠得如同翡翠般誘人可愛。童年的我們，家里都不富裕，罕見多余的褲衩。到海邊，大多是脫個精光，赤條條地跳入海中，也不知害羞。只有發育有點成熟的大哥哥們，才穿個褲衩。但游泳后，得把褲衩脫下，晾在礁石上，等曬干后穿上才回家。要不然濕淋淋的褲衩纏在身上，回家弄不好還要被父母臭罵一頓。

漁家的孩子，大多會游泳，水性不錯。整個夏天幾乎都“泡”在海中，曬得跟黑泥鰍似的。那時，游泳常去的地方一是前海的沖口子，二是后海的青山嘴。前海和后海隔著一座愚公橋。游泳時，除了打水仗，還會搞點新鮮的玩法。在岸邊大的礁石上，依次排隊，“撲通，撲通”地像下餃子似的跳入海里。看誰的水花小或誰憋氣長。有的小伙伴，還能一個猛子扎到海底，抓只小螃蟹，然后雙腳踩水，迅速露出小腦袋，一手摸一把臉上的水珠，另一手高舉著“戰利品”，“抓到了，抓到了！”得意地叫著炫耀一番。

我們這幫“淘氣包”在海里皮起來，有時真讓大人頭疼。藍天白云下，海風輕輕地吹，小船輕輕地搖，多么富有詩情畫意！可二三十個光溜溜的小屁孩，或“狗刨”，或仰泳，或潛泳，眨眼之間，一窩蜂地就爬上了生產隊的小木船。先是分列兩邊，使出吃奶的勁兒左右晃動，激起陣陣浪花；然后聚到一邊，打著號子，猛然一起發力，瞬間小船就失去了平衡，弄得船底朝上。就在船翻的一剎那，逃得比兔子還快，早就跳入了水中，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，氣得生產隊長直跺腳……

游泳時，還會經常碰見小魚、小蝦、海蜇。小魚，一群三四十只，有大有小，悠閑自得地游在海的表層，待我們靠近，“倏”地一下四處逃散，鉆入水底。海蜇也是“熟客”，這個“降落傘”似的怪物，身披輕紗，晶瑩透明，隨波逐流地浮在海面上。稍不小心，我們還會被它蜇傷。回家怕大人罵，不敢聲張，悄悄地抹點堿水止痛，還沒好利索，在小伙伴的“勾引”下，很快又“泡”進了大海。

在海里玩累了，就上岸釣魚吧！一根小竹竿，纏上魚線再穿上魚鉤，鉤上餌料，小伙伴們就人模狗樣地釣起了魚。岸邊水淺，沒有大魚，釣上來的多是不大的沙光魚。用線穿過魚鰓，一條一條地串起來，就像拎起一掛長長的鞭炮，樂得屁顛屁顛地蹦著回家。不料父母嫌魚太小，不夠費油費醬的，瞅一眼不帶瞅第二眼的。倒是家里的鴨子，滿眼放光，興奮得“嘎嘎”地追著你，沙光魚最終成了它們的美味。

“冰棒哦！”一聲吆喝，把我們從海里或釣魚的岸邊吸引了過來，一窩蜂地圍住了賣冰棒的大嬸。島上交通不便，沒有西瓜，只有冰棒，兩分錢一支，舔起來涼爽爽、甜絲絲的。童年的我，那時一直認為冰棒是夏天最好吃的零食，要是天天都能吃到該多好呀！小伙伴們有錢的掏錢買，沒錢的先賒著吃，鄉里鄉親的，大人們彼此熟悉，不必擔心“白吃”。記得有兩個小伙伴，每人兜里只有一分錢，就“合伙”買了一支冰棒，你咂一口，我咂一口，兩人輪著咂。其中一個還拖著長長的鼻涕，另一個也不嫌棄，吃得照樣津津有味的。

童年的夏天，我們享受著大海賜予的快樂，充滿了難忘的童趣，可惜再也回不去了，只能在記憶的膠片中尋找、回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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