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行

[安徽]余毛毛

我第一次見到她時，她大約三十多歲。她是專門賣江蝦的，她的父母是漁民，她的公婆是漁民，她的老公也是漁民。她每天拎一籃江蝦到菜場的固定角落，也不吆喝，就埋頭在那兒掐蝦。江蝦比河蝦大，所以不能直接炒著吃；又比湖蝦小，也不方便水煮來吃；它應當把蝦頭與蝦線去掉，然后用來炒毛豆，炒菜稈，炒韭菜花……透明的江蝦，可以搭配成一道道實惠又美味的菜。

她幾乎半生都靠賣蝦為生，我是她的老客戶，我還記得最后一次在她那兒買蝦，她懇請我把她手頭上的半斤多蝦全買了，因為她急著回家，她兒子考大學的分數線將要出來。我就把蝦全買了，吃一半，擱冰箱里一半。長江禁漁的法律頒布后，我心里還掛念她，不知道她今后怎么謀生呢？

前天在另一個菜市場偶遇她。她還記得我，熱情地打招呼，問我要不要買凈菜。原來她現在的工作內容變了，有些買菜的人嫌掐菜麻煩，她就幫人收拾，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菜，她收拾得清清爽爽，別人拿回家，沖沖洗洗就可以下鍋了。我問她，這收入比不上賣蝦吧，她說也差不了多少，因為蝦的數量有限，一天也只賺個幾十塊；而替菜販子收拾凈菜，只要手勤腳勤，也能賺個幾十塊。

離開她，我內心里很是感慨，時代的大潮總是讓人猝不及防，總以為能干一輩子的事，突然有天不讓干了，干不成了，這對很多人來說是件讓人頭疼的事。好在她有一雙靈巧的手，做自己擅長的事，就能順利轉行，這何其幸運。祝她好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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