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希望的人間

[揚州]張粉英

圖書館大門朝北，有幾級臺階，臺階一側做成斜坡，裝著不銹鋼護欄。老人上斜坡，抓著護欄，一步一挪地走上去，將一袋書放到吧臺上，說：“今天還四本，再借四本。謝謝！”

她從書架上取出一大捧書，放到老人面前讓他挑。老人挑了四本，都是哲學類的。她已經(jīng)知道老人要看哪一類的書。老人說：“現(xiàn)在年輕人真好，知識水平高，我老是遇到肯幫忙的年輕人。”她笑著回應：“應該的，這是我的本職工作，再說我們也會變老。”老人辦完手續(xù)要離開，她說：“我?guī)湍惆褧诺杰嚭t里吧！”老人又拒絕。她就看著老人移向大門，移向走廊，移向斜坡，移向自行車。

一袋沉沉的書，被老人安置到自行車的車簍里，艱難得像螞蟻把一塊大于身體的食物獨自搬回巢穴一樣。老人彎腰弓背穩(wěn)住車子，扶著車把，慢慢將右腳跨過彎杠放上腳蹬，用力一踩，輪子滾動了，老人與自行車一起消失在高大的喬木后面。

這是我偶爾在抖音上刷到的一段小視頻，一位圖書館工作人員拍攝后制作的。

老人名叫劉金寶，今年76歲，患有嚴重的腰椎病，又得過腦梗。疾病和疼痛使得他脊背彎曲，腿腳不便，行動艱難。他曾是一所中學的工友，識字不多，如今已經(jīng)退休十多年了。因為病痛，他把人生太多的樂趣都放棄了，唯一沒有放棄的是讀書。他很開心圖書館有很多書可看，把圖書館當成家，來來回回多次。工作人員就這樣記住了他，并專門替他拍了視頻。

拍攝者說，如今的圖書館是一個安靜得能聽得見自己心跳的地方，大部分時候，館里除了工作人員，就是考研考公的人，像這樣一個經(jīng)常借閱圖書的老人，好像已經(jīng)是這座城市的另類，也因此讓拍攝者肅然起敬。她說：“每個人都會老去，向老的行程可能一路艱辛，卻也可能是一路風景。有人目光所及，處處都有希望——任何時候讀讀書，就能活著一天，開心一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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