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大凍

姚芝慶

據老人講，歷史上新浦的冬天最冷時竟達零下十八度，是真是假？只是聽說而已。冬天冷是正常的，無須驚恐。

不過，新浦冬天的確是很冷的，室內室外幾乎一個樣。每遇天寒地凍，河水結冰，人們都會搓手跺腳，嘴上哈著熱氣說:“好冷啊，都上大凍了！”

有一戶東北人家遷來這里，第一個冬天孩子就凍得滿手凍瘡，哇哇大叫，哭喊著要回東北老家。那時，這里還沒有取暖設備，當然不能與東北相比。

記得上世紀五六十年代，多數人家居住條件很差，蘆巴帳或土墻的茅草房，四面透風，八方寒氣來襲，凍得人無處躲藏，哪有不冷之理？

人們每天早上起來，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深埋地下或用草繩圍起來的水缸凍裂了沒有。接著，拿起菜刀一點一點鑿冰，再舀點水來做飯。

鑿冰是力氣活，很累人，但小孩子卻不顧這些，他們只關心冰的厚度，由此決定能否到外面滑冰。

早飯后，幾個孩子就急急匆匆來到老地方———南大溝。南大溝有一丈多寬，東西里把路長，兩邊長滿了蘆葦，避風向陽，是一處天然的滑冰場所。

冬日的陽光下，蘆花在寒風中搖曳飄揚，冰面上的孩子激情四溢，渾身散發出活力，后退幾步，向前一沖，吱溜一聲滑出很遠。三塊瓦棉帽的兩邊耷拉耳迎風陡然飄起，真有點像豬八戒駕云，樂呵呵的，瘋癲癲的。

初學滑冰的孩子卻享受不到這種樂趣，一不小心就跌了個仰臉朝天，引來了一陣哄笑。盡管屁股跌得又酸又疼，卻絲毫不減冰上的樂趣，立即爬起來揉一揉，繼續照滑不誤。

人們滑冰的時候也發明創造了一種神器，美其名曰冰上飛。

找來幾根木條做成一個長方形木框，下面用兩根粗鐵絲固定，即成冰上飛。一個人坐在上面，另一人在后面猛推一把即刻跳上木框，一下子可以躥出很遠，又穩又快又有趣。待速度慢下來時，伸出一只腳猛蹬幾下，滑出去更遠，不用幾分鐘時間就到了盡頭。

冰上人多時就展開比賽，頓時，冰面上留下一片吶喊聲和歡呼聲，人人滿臉是汗，頭上直冒熱氣，早就把寒冷拋到了腦后。

回到家后，從鍋堂里扒出滾燙滾燙的山芋，一掰兩段，熱氣、香氣、甜氣交融，咬上一口，爽透了！大人見到孩子滿嘴黑灰，忍不住開心地說：“家里來了一個小老頭！”

上大凍，雖然寒冷，但給孩子們帶來的卻是冰上的享受和快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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