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有“石粉”

[儀征]左愛琴

“嘩……“一場大雨傾盆而下，澆得路人四下逃竄。望著窗外粗粗的雨線，先生亢奮地扭擺起來，大聲宣布：明早出發撿石頭。先生3年前調到新班組后，出于好奇，跟同事撿了一次雨花石，從此小小的石頭便生出無形的絲線將他的心牽牢了。

家鄉地處長江中下游，本市境內的月塘鎮堪稱雨花石的故鄉之一。鄉間道路上，田埂頭，農田里，山坡下，大大小小的雨花石隨處可見。有密匝匝地好似一個族群聚居的，有三五好友扎堆鬧著的，散兵游勇狀獨自安靜地趴伏著的也不在少數。藏進草叢里，或臥躺在泥土里，隨心隨性。

加入了撿石頭小組，先生專門置辦了一套行頭，介紹起每一件的功用，總免不了眉飛色舞。長筒靴便于在泥水里行走，也避開了草叢里不明害蟲的偷襲。戴著手套，躬身持一根竹竿撥拉撥拉翻找，這是常態的剪影之一。多數時候，用耙子一下一下地開鑿板結的泥土，或者劃拉洗石場的石堆，才有希望遇見隱身的疑似精品。剛見天日的雨花石蒙塵納垢，識不出真面容。用隨身攜帶的噴水壺或濕抹布沖洗、擦拭，一番洗浴清潔，才能確認究竟是花容月貌，還是庸脂俗粉。

時間長了，先生跟圈內人學到了一個討巧的做法，雨后搶先來找石頭往往更容易收獲驚喜。雨水展現著大自然的偉力，沖走浮土，開掘出地下的雨花石，因而在他們聽來，每一場大雨就是吹響的集結號呀。

快樂似乎也是俯身即拾的，誰撿到了中意的好石頭，無論男女老少一律童心復萌大呼小叫，邀大家圍攏上來，展示自己的寶貝，也展覽自己的幸福。

先生平素話不多，聊起雨花石立刻變成了話癆，很有點把自己當作雨花石義務宣講員的意思。最小的“石粉”只有3歲，那天直接登門討要，說是每晚要握在掌心才能安然入睡。先生慷慨地裝滿一小瓶相送，一副“千石散盡還復來”的豪氣，不忘慰己慰人：圖的就是個樂呵。

領回家中的雨花石越來越多了。沒有經過拋光處理的雨花石，帶著百萬年前從巖漿中誕生時渾樸自然的素顏，大大小小擠滿了一盆。先生閑來無事會蹲在盆前癡望良久，目光巡過一塊塊石頭，深情款款的模樣，像安撫一位位失散重逢的老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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